Tuesday, July 18, 2006

極短篇 之 奇怪的木偶

在街邊的一間精品店,在裡頭的一個展示架上摆著一只木偶。這只木偶沒有標價,只有一個用紙做成的告示牌,上面這樣寫著:“奇怪的木偶─只要把你不開心的事告訴它,憂傷就從你的心中消失。”。看它的樣子,應該是剛放上展示架的新貨品,因為它的衣服還是很整齊和亮麗的,它身上的木漆還在閃閃發亮。

有一位路人走過,看見了告示牌,於是拿起了木偶說:“我服務了六年的公司,拋棄了我。一個我以為是我另一個家的地方不再把我當家人了,我被勒令搬離。完了,我過去六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流水。以前上班就好像回家一樣,一樣的自然。可是,可是現在上班的我就好像喪屍步向墳場一樣,沒有意識,身不由己。需要不斷吸取各樣的毒品來麻醉自己,好讓自己在上班時間不能保持清醒。這樣的生活,我還能耐多久?”說完以後,眉頭深鎖的路人放下木偶以後,表情變得愉快,可是同一時候,木偶身上的木漆卻變得黯淡無光。

兩天以後,有一個男人透過玻璃櫥窗看到這個木偶和告示牌,他也走進去拿起木偶說:“和我一起共同進退多年的戰友,即將離開我了。想當年自你入伍以後,我們就在一起拍擋執行任務。無論多艱幸、多複雜、多危險的任務,只要我們倆出馬,沒有我們完成不了的。環境允許,我們一起大魚大肉;資源有限,我們一同分享僅有的一塊麵包。我還記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們倆為了躲避敵軍的追捕而躲在出境貨車的暗格裡三天三夜,如果沒有你在身邊支持我,我一定會瘋掉的。這一切即將成為過去,即將留下我一人孤軍作戰,一個人去面對那麼多無情、狡猾、虛偽、奸詐、無知的敵人,我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說到這裡,那男人面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他把木偶放下就走了,而木偶所身穿顏色鮮豔的衣服卻開始在退色。

兩個星期的一天,有一位打算買生日禮物的學生走了進來。雖然他是來買生日禮物,可是他的樣子卻是憂心忡忡的。來到木偶的面前,他一再猶豫是否要拿起它。最後他還是拿起了那木偶說到:“我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她對我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冷漠。原本我們倆是無所不談的好朋友,我們經常相約一起午餐、晚餐。知道她很喜歡黑巧克力,於是四處尋找特別的黑巧克力,有原味的、濃縮的、西方的、中東的等等。她和她男朋友之間有一點誤會,她開始對兩性之間有了迷惑,於是我送了她兩本關於兩性的書籍。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即使我和她擦身而過,她不會向我打招呼,非必要也不會跟我交談。今天她竟然把我亲手為她準備的早餐退還給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們倆之間的友情就這樣毫無理由的無疾而終。朋友不多的我,對任何一段友情都很珍惜、很執著,失去任何一位朋友都令我痛心疾首啊!”說著,說著這學生已經淚流滿臉,抱著木偶痛哭。當這學生流下最後一滴淚,這木偶的外表已經殘舊不堪。學生放下木偶,然後挑了一件很特別的禮物就離開了。

那學生走了以後,接著另外一位客人也步入精品店。店員問他:“有什麼幫的上忙的?”他回答說:“送我妹妹的,她最近失戀,我想送她一些東西,逗她高興。”正當店員要介紹的時候,他的目光被木偶吸引了。見到這木偶以後,他支開了店員,然後拿起木偶在手上把玩。他一邊把玩那木偶,一邊說:“我妹妹最近失戀了,做為哥哥的我卻無能為力,一點忙也幫不上。本以為她已經找到一個好歸宿,誰知道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現在我的心情不會比我自己失戀來的好,我的心就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難受。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受苦的是我,而不是她。以前她吃了不少苦頭,也有一位男生曾經負了她,我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她雖然表現的很堅強,可是面對這樣的打擊能夠相安無事嗎?傷心的她可能已經把眼淚哭乾了,可是我的內心卻在淌血,每一滴血帶走我一份力氣,也帶來了一陣痛楚。我能代她受下所有痛苦嗎?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因為我知道失戀的感覺太難受了。”對木偶說完這番話以後,雖然他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可是可以看得出他的內心根本就沒有平靜過,他把木偶放回原位就走了。

這次木偶震了一震,從架上掉了下來。

老闆看見以後走了過來,拿起那外表殘舊,衣冠不整的木偶,轉身就向垃圾桶走去。員工看見了就問老闆說:“才上架幾天就變得那麼殘舊,真可惜。老闆,您打算就這樣把它丟掉?”

“嗯。”
“可是應該還可以復新吧?”
“外表殘舊可以復新,可是破碎的內裡卻是無法修復的。”
“哦?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壞了。”
“你不相信?好,拿著。”說著,老闆把木偶交到員工的手裡,然後就走開了。

拿在手裡,員工感覺到很奇怪,因為當天是他把木偶擺到架上去的,那時候他可以感覺到木偶是用實心的木材做成的,可是現在這個木偶好像被人挖空了一樣,輕飄飄的。

於是好奇的員工就用工具把木偶的胸膛打開,發現這木偶的內部構造跟人非常相似,一樣有心、肝、脾、肺、腎,可是這些器官全都支離破碎了。

員工拿著木偶向老闆問個明白。

“老闆,為什麼會這樣?”
“被你發現了。沒想到他們的憂傷竟然已經到了摧心斷腸的地步了。”
“你指的他們是誰?他們對這個木偶做了些什麼東西?”
“當一個人向這個木偶說出自己的悲傷,這木偶會從這人身上吸走他的悲傷。想想看,之前的幾位客人都向木偶頃訴了自己的悲傷。他們的悲傷是連我們 ─ 人,都承受不了的,何況一只木偶要接收下那麼多的悲傷?當然就肝腸寸斷。”

“可憐,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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